2

7.
客厅嬉闹不止，我看着床铺间的杂乱也心烦意乱。
但唯一能安抚我的就是自己存放起来的钱。
只要有它在，这里似乎也没那么难呆了。
再想到后天自己就要走了，心情瞬间又变得轻快了许多。
我是打算自己临走的时候再跟冯玲坦白一切。
冯父冯母也支持我，因为他们担心我提前告诉冯玲她会大闹。
“这要是阻碍了你的发展可就不好了。”
他们老两口，总是对我这么好。
感慨间又看见自己先前翻译的几篇旧稿，我眼睛顿时就又亮了。
这两篇要是卖出去了，自己可就又增加了一笔收入。
这么一想我就行动了。
出门前，冯玲问我去干什么。
我简单回了一句去学校就匆匆离开。
即使如此，我还是听见了周迟的声音。
“玲玲，你别安慰我了，兆川就是对我有敌意，不然也不会一声不吭就出去。”
他还说以后都不会来我家了。
可是晚上我回来的时候，他跟他儿子还在这里。
而且他还穿着冯玲给我买的衣服。
因为是冯玲买的，所以我一直小心翼翼地放在柜子里。
虽然我对她没了感情，但看见别人穿我的衣服，我心里还是挺不舒服的。
周迟大摇大摆地走到我面前说要请我吃饭。
“这些天给你找了太多麻烦，我也怪不好意思的。”
“不用了，”我拿着手里要修改的稿子直截了当回绝，“我还有事。”
“有什么事可以等吃完饭再说。”
冯玲把我手里的东西拿开，硬拽着我去了。
时不时还让我再别小心眼。
“人家周迟都请你吃饭了。”
我笑了。
所以他请我吃一顿饭我就要感恩戴德？
算了，她爱怎么说怎么说吧，我只想快点结束这顿饭。
但显然我想的太天真了。
周迟点的饭菜全都是我不喜欢的。
不是太甜就是太辣。
我简单吃了两口就找借口要走。
没想到周迟追了过来。
他像是故意似的猛地朝我身上一撞，然后我端着杯子的手被热水烫伤了一大片。
周迟的裤子也被水弄湿了一片。
从餐厅里跑出来的周泽立刻挤弄着五官说我欺负他爸爸。
“你快给我爸爸道歉！道歉！”
冯玲出来后一脸不解问这是怎么回事。
周迟扫了我一眼率先开口：“没事，兆川他也不是故意往我身上撒热水的，可能就是不太满意我选的地方...”
“冯阿姨，我爸爸这条裤子可是要一百块的。”
“小泽，别乱说，”周迟故作大方，“兆川、玲玲，你们也别乱想，一条裤子而已。”
冯玲皱眉看向我。
我知道，她肯定是想骂我过分，然后说一些周迟的好来膈应我。
但这次，我抬了抬自己被烫伤的手，反问她。
“我会蠢到把自己也算计进去吗？”
原本是想朝我发火的冯玲在看见我手上的伤后，一下没了脾气。
“怎么这么不小心？”
她上前要看我的手，可却被我甩开了。
冯玲尴尬站在原地对周迟说。
“他就这脾气，你别见怪！”
8.
回到家我简单用冷水冲了下手就开始修稿。
可下午刚整理好的房间却又是一片杂乱。
柜子被翻得乱七八糟，床铺上也弄得乱七八糟，仔细看还有一小摊水渍。
周泽这小子不会给我尿床上了吧？
还没走近两步，我就闻到味了。
我再能忍这下也有了脾气。
正巧冯玲回来了。
她看见我手上团成一团的单子后立马替周泽解释。
“他喝水喝多了睡觉没憋住...”
“我来洗我来洗。”
她夺过床单后又嘟囔了两句。
“你也别生气了，小孩子尿床不是很正常吗？”
“再说了以后我们结婚也是要有小孩子的，难道你也会这么对我们两个的孩子这么凶吗？”
前世的我求神拜佛想和她有个孩子。
可她却瞒着我偷偷上了环。
只因为她不想让周泽受委屈。
现如今听她提我们未来的孩子。
我觉得这就是个笑话。
我扫了她一眼，嘲讽了一句。
“都上小学了还不知道去撒泡尿啊！”
“兆川，你能不能改一下你这个毛病！说话总是这么难听！亏你还是一个大学生！”
冯玲忍不住对我撒了火。
我却不以为然，她最近装了这么久终于是装累了。
冯玲骂我才是常态。
这些天她略有反常的行为反倒让我心里不踏实，我不是受虐体质，我只是单纯不想她在我出国前搞什么幺蛾子。
我把房间的门砰的关上。
我不想跟她吵架。
我把窗户打开后低头修改稿子。
修到一半，心又乱了。
我又去拿开自己攒的那笔“巨款”。
我从乡下回来之后就把钱换了一个地方，只有看见它我才觉得日子有盼头。
嗅了会儿金钱的味道后，我继续修改稿子。
一直改到半夜，冯玲敲门给我煮了碗面。
“我知道你今天没吃饱，先吃饭吧，淡口的。”
我本来想拒绝的，但我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发出咕噜声。
冯玲在一旁打趣我别装了。
“再不吃就又凉了。”
我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随后开始大口大口地吃面。
冯玲就那么一直看着我，等我吃完就乖巧的去洗碗。
洗完还对我说了晚安。
她又奇怪上了。
前世的她心眼里全是周迟，对我毫无耐心。
更别说半夜给我做饭了。
可想到过了明天自己就会离开。
我的心一下又放松了。
想来一天她也翻不出什么浪。
第二天醒来，冯玲已经把早饭做好了。
还全部是我喜欢吃的。
“手没事了吧？昨天我忘记问了。”
我敷衍回了两句。
然后周迟就过来了。
他把冯玲叫了出去。
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冯玲一脸担忧。
等她过来找我的时候，我直接拿着稿子走了。
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我准备把明天要准备的重要的东西都拿出来。
所有证件都在，唯独我的钱不在了。
我找了两三遍，甚至连之前的老地方都找了也没有找见。
直到回家的冯玲见我把房间搞得一团糟，她才问了句。
“你是在找你的那些钱吗？我把它给周迟了。”
9.
我耳边嗡的一声响了。
“你说什么？”
冯玲走上前，重复了刚才的话。
“小泽把人家一个小朋友给打伤了，周迟一时半会儿拿不出钱，我就拿了你的钱。”
所以他儿子闯的货要拿我的钱去擦屁股？
凭什么啊？
我的脸色一片阴沉，双唇紧抿。
冯玲低声下气的又向我解释了两句。
可我并不买账。
我一把甩开她示好的手，冷下声吼道：“你没有能力做的事能不能别牵连别人？”
“你知道这些钱我存了多久吗？你知道我每天改稿子改到凌晨两点吗？你怎么能不经过我同意就...就私自窃取我的东西？”
话到最后，我都哽咽了。
不是难过，而是愤怒的颤抖。
明天我就要走了，可我的钱却全都没了。
“窃取？”
冯玲觉得我说话难听，也沉了脸。
“我们马上就结婚了，你的钱不就是我的钱吗？再说了，你私自背着我存私房钱我都还没骂你，你倒还先说上我了。”
“结婚？结哪门子的婚？”
“冯玲，我已经和你退婚了。”
“从今往后，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
我对她真的是失望透顶。
我越过她从房间拿出自己的证件出了门。
反应过来的冯玲大喊一声。
“你要去哪儿？”
还能去哪儿？
明天就要离开了。
我没钱只能去找老师先借一些，等到了国外生活稳定下来再还。
可我没想到老师居然提前给我准备了钱。
“我知道你也不容易，这些钱你拿着，就当是老师在你身上做的投资，到了国外也别总想着这事，学本事才是最重要的。”
师母还给我做了粥，甚至给我收拾了客房让我在这里住。
我眼睛红了又红。
“谢谢老师...谢谢师母。”
老师拍了拍我的肩膀。
“说什么客气话，你有成就了老师这面子上也过得去。”
“来，明天你就要走了，我们喝一杯！”
老师嚷嚷着要和我小酌一下，师母骂他不注重我前程。
“喝酒误事你懂不懂！”
两人为了我的事办起了嘴，但我并不觉得吵闹，反而很温馨。
冯玲是第二天才赶来找我的。
她说她原本是想昨晚就过来的，但被周泽的事耽误了。
“你也知道他从小就没了妈妈，他又被那个小朋友父母的态度吓到了，所以就没来找你。”
冯玲还说她自己反思了一夜，昨晚上都没睡着。
“兆川，别气了行吗？就算周迟不还你这钱，那我会还你的，对了彩礼钱我不要了，这钱就当是彩礼钱吧。”
一千五的彩礼钱？
我嗤笑。
“你觉得你值吗？”
10.
对于冯玲的阻拦，我冷了脸。
“别再耽误我了，昨天我已经把话说清楚了。”
“什么说清楚？退婚？我不同意！我不同意！”
冯玲眼底浮出一抹慌张。
我走哪儿她就跟着去哪儿。
到了机场，她更慌了。
“你要离开这里？兆川，你是不要我了吗？”
上一世的苦，这一辈子我才不要再受一遍。
我根本没回答她的问题，直接甩开她去了检票口。
冯玲不顾周围人异样的目光一直在那里大声喊我的名字。
要是换做上一世恋爱脑的我，也许早就心软了。
可现在不会了。
我只爱自己。
11.
刚到美国，我就和老师联系上报了平安。
随后开始我的留学生活。
我挺不习惯这里的饭菜，有时候闲着没事就自己做饭。
偶尔也会和同学去外面闲逛一下。
但大多时间我都在研究学业和做各种兼职。
最近我因为做中文翻译意外认识了一个导演。
他让我帮忙翻译电影，工资两千。
我很爽快的答应了。
忙忙碌碌之下，一年过去了。
这一年发生了很多事。
冯玲通过我老师获得了我的联系方式。
她每个月都会给我发来短信。
她会跟我说她这个月发生了什么新鲜事。
她也会跟我说她每个月存了多少钱。
“兆川，我会一直等你的，等你回来。”
过年的时候忙，我没回家。
第二年暑假我才回了老家。
冯玲不在家。
她考研了，去了北京。
这些她都在短信里提到过。
“国外还住的惯吗？我看你都瘦了！”
冯母红着眼关心我。
我鼻尖微酸。
“没事，向东没闯什么祸吧！”
冯玲的弟弟不学无术，整天跟几个狐朋狗友在一起，前世的他因为和其他人比试摩托摔断了腿，整天昏昏沉沉的，见人就骂。
最后抑郁自杀。
但自杀前，我一直尽心尽力的照顾他。
这一世，无论怎样我还是找机会提醒他两句。
但听不听就是他的事。
“哟！这谁啊？在国外活不下去回来了？”
冯向东一见我就对我阴阳怪气。
他觉得我提退婚让他家丢了面子。
从地里赶回来的冯父冷着脸训斥他。
冯向东毫不在意他们的态度，拿着车钥匙就往外走。
我一把拽住他的胳膊。
“骑摩托很危险，别让家里人操心了。”
他拿鼻孔对着我，嗤笑了一声。
“你算哪门子家里人！给我滚！”
“混账东西！兆川，你别理这混球！”
见他执意往外走，我忍不住又出声。
“你带个头盔！”
“算了，别管他...”
说是不管，可当听到冯向东出车祸的时候，两老人纷纷晕倒在地。
1.
冯向东这次倒没伤到腿，但撞脑袋成植物人了。
医生说很可能他这一辈子都醒不过来了。
远在北京的冯玲匆匆赶回家。
见到我的时候她一度红了眼想要抱我。
但被我躲开了。
她擦了擦眼角的泪花，向我道了声谢谢。
“医药费我会想办法还你的。”
我拒绝了。
冯父冯母对我有养育之恩。
在我父母英年早逝后，他们就一直接济我。
这些钱就算是感谢他们的。
她又把钱塞我手里。
“先前...周迟借的钱还你。”
“对不起兆川。”
“真的对不起...我对你做了太多混账事。”
13.
冯玲说在我出国前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们两个结婚了。
可最后她因为周迟父子让我活活冻死在家。
“当时我很心痛，我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到这种地步？”
她说梦里的周迟父子做了很多诬陷我的事。
但她还不分清皂白站在始作俑者身边。
也是因为这个梦，让她对我的态度转变了。
可也只是比之前好了一点，她依旧在很多次选择中选了周迟父子。
再后来，她又做了一个梦。
“你死后我过得并没有很幸福。”
她说周迟把她当个保姆一样使唤。
周泽更是和他媳妇儿一起来欺负她。
在他们榨干她最后的价值后又狠心抛弃了她。
她真的快后悔死了。
“每次醒来后我都很害怕，害怕自己也会是那样的下场，但同时又庆幸那只是一场梦。”
她觉得我们还有机会。
可我却给她泼了一瓢冷水。
“冯玲，那不是梦。”
那是我真是经历过的。
冯玲瞪大了眼睛。
后知后觉的明白我为什么态度转变了。
“兆川...不管怎么说，现在的我们是没有什么恩怨的。”
我低头笑了笑。
“你和周迟父子也没什么恩怨，为什么你要疏远他们？”
我听冯父冯母说了。
周迟来他们家提亲了三次，但全都被冯玲拒绝了。
甚至一度冷脸开骂。
冯玲眼泪婆娑。
“是因为我爱你，我不想让你再误会，所以才主动疏远的...”
“冯玲，别给自己找借口了。”
她明明就是因为知道自己上一世的结局心里受不了这才离开的。
她还想纠缠我时，却被冯父叫住。
“你非要毁了小川才成吗？”
“爸...我没有。”
冯玲急切解释。
可冯父却执意让她不要再纠缠我。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周迟对冯父说他跟冯玲生米煮成了熟饭。
村里人也都知道了。
14.
再次回国已经是三年后了。
我有了稳定的工作，房车也都是一步到位。
至于冯玲。
她说要和周迟结婚了。
然后就再也没有给我发过信息。
而冯向东一直处于昏迷状态。
回国后生活也很忙碌充实。
有时约老师见面闲谈一下，有时回乡下看望冯父冯母。
对于帮助过我的人，我总是会心怀感恩的。
去乡下看望的次数多了，遇见熟人的机会也就越来越大。
冯玲从京市回来了。
她和周迟离婚了。
她憔悴的像个四十多岁的人。
听说因为她要离婚，周迟父子大闹了她的工作单位。
最后冯玲不仅丢了工作，周迟还从她这里分走了一半财产。
我和冯玲四目相对。
她眼里写满了后悔。
她对我说结婚时她就不是自愿的。
她只是不想因为她和周迟的闲话让她父母抬不起头而已。
“我不爱他。”
“兆川，我爱的一直是你！”
“但我知道，我现在已经配不上你了。”
现在的我对她没有那么大的怨念了。
或许是因为我知道了她上一世也不得善终吧。
但不管怎样一切都过去了。
现在的我只想好好关注自己的未来。
“多说无益。”
冯玲苦笑，眼里流露着对我的不舍。
15.
她找了一份新的工作。
工作单位离我很近。
每天她都会变着法的来讨好我。
可那又怎样。
桥归桥，路归路。
既然分开了我就不会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