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霞本来饥肠辘辘作响,如今不安得看着饭碗直发呆。众人乱纷纷的揣测都在她的耳朵里打滚,可都没有她心里隐秘的泡泡滚烫。
天后动怒还能因为什么?以她昨天听到的来推断,十之八九是为了青冥和东皇之间的争执。看昨天东皇妃那样子,青冥和东皇看来是闹得要紧,她才这么兴师动众地来求助于天后,希望天后能居中调停一下。
碧霞昨夜里还暗暗庆幸,若果天后出面一调停,说不定她父亲就不能到青冥手里了。她本来估摸着,青冥再怎么坚持,也不好驳回天后的。哪有儿子拧得过娘,胳膊拧得过大腿的?可谁想到,他这么犟!
一顿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就收完了碗筷。碧霞左思右想,坐立难安,只盼望着正殿那边传来点消息。可是,传来的消息都是太子还跪在雪地里,就是不肯低头服软。碧霞听到这样的消息,心里比一盆火还要烫,非得往里头塞上雪块不能冷却。
你怎么就不能放过阔海,放过我们一家子呢?碧霞恨恨地冲着阴阴的青天低低咒骂。青冥的执着使她怒火中烧。她顾不上虫娘耳提面命的规矩了,提起裙子就往正殿跑去。她要认真瞧瞧,这个太子的倔模样。
今天一直都没有下雪,可地上已经冻结实了,不要说跪着,就是站着,站得久了脚板底也能冻裂开来。就算是仙气护体,这么样的天也能冻脱一层皮,难道他就是铁打金铸造?
碧霞从白玉栏杆的孔洞里望去,分明看见那些站在不远处陪着太子的内官们个个冷得身躯佝偻,仿佛一条条畏缩乞怜的狗;可青冥却直愣愣地跪在冻实的雪地里,梗着头,板着腰,连眉毛都棱棱地,一副不屈不挠的架势,像株卯足劲要窜上天的小雪松。
纵有满腔怒火,看见这样咬紧牙关卯上劲的人,恶魔也要让三分。碧霞顿时六神无主。看着青冥这样执拗,她的心里越发害怕厌恶疲乏,样样都有。她仿佛已经看到,有那么一天,阔海被青冥逮住,砍头剥皮挂墙上。青冥那副不屈不挠的神气就是笃定的宣告。碧霞害怕得直打哆嗦,眼睛里漾起了泪花。
“你在这里干什么?”碧霞吓了一大跳,回头一看,是那姬。那姬被她泪眼汪汪的样子也惊了一下,狐疑地看着她,又看看太子,沉声喝道:“不是要你少来这边的吗?还不回去?”
正说着,喘吁吁奔来了一队紫衣内官,到了正殿阶前便垂手肃立。那姬知道这是玉帝的前站侍者,已顾不上训斥碧霞了,忙悄声让随从仙娥去通报天后,自己忙整衣上前迎接。此时碧霞已不好乱走动,只得退缩在栏杆阴暗处,把小身子蜷得更小。
不多时,玉帝的銮驾飞速而至。玉帝人还没下銮驾,先朗声喝问:“这是怎么回事?为何太子跪在此处?”
青冥不等别人开口,就抢先回答:“回禀父皇,儿臣顶撞母后,理应受罚!”
玉帝瞅了瞅青冥,脸沉得好比冰水寒潭,冲着周围的侍从厉声喝道:“你们都是泥胎木塑!太子年少气盛,你们就应该好生劝阻,怎么能让太子顶撞了天后?蠢材,蠢材!都是该死!!”
看到玉帝震怒,众人都吓得面如土色,趴在地上叩首如捣蒜。出来相迎的天后见如此,神色不自在起来,“是臣妾要管教陛下的宝贝儿子,跟这些人没有相干,陛下不必拿他们出气,要怪就怪臣妾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