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进行到一半,大皇子跪拜到御前,献宝般地献上一坛酒,振振有词道:“父皇,儿臣近日得九丹金液一坛,不敢独享,特献给父皇,聊表做儿子的一番心意。”
“哦?”晏九道看上去确实心情颇好,笑眯眯地问,“何为九丹金液?”
晏庭眼神示意了一下,候在一旁的李道长便上前将那坛酒的封口揭开,霎时间便溢出一股悠悠的味道,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不像酒香,倒像是药香,席间诸人均是好奇地翘首以待。
“此九丹金液,紫华红英,太清九转五雪之浆。凡人服之,有如冯虚御风,极乐升仙。”晏庭洋洋自得地解释道。
此话一出,晏九道的笑意瞬间冻结在脸上,众人也都尴尬地低下了头,不敢再露出好奇的目光。
谁不知道,陛下对大皇子终日寻仙问道的做法很是嗤之以鼻,大皇子还非要往枪口上撞,这不是找骂吗?
晏庭却是没有意识到不对劲,还巴巴地站在那里等着父皇夸奖。实在是不想在那么多人面前发作,晏九道忍了忍,淡淡地道:“你有心了,难得今日众卿齐聚一堂,便将这酒分下去吧。”
“瞧见他的表情了吗,真笑死我了。”宫心远凑到柴堂身边,压低声音道。他还为着下午的争执耿耿于怀,此刻看到晏庭僵硬在堂下的模样,便小人得志地偷着乐起来。
柴堂淡淡道:“说得倒是挺玄乎,这不就是喝醉了。”
宫心远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乐不可支地捂着肚子笑起来:“哈哈哈,你这么一说,倒确实如此,大殿下被牛鼻子道士忽悠,把酒当灵丹妙药,还想着来忽悠陛下,陛下能不生气吗哈哈哈。”
笑着笑着,他就掌不住地往桌子上歪,旁边的苏溶眼疾手快地拽住他的衣领,道:“行了行了,再笑可就要被记恨上了,大殿下看着你呢。”
宫心远一激灵,果然看到晏庭目光幽怨地看着他,像是背后长耳听到他在说自己坏话一般。宫心远连忙正襟危坐,可晏庭还是朝着他们这个方向走过来了。
九丹金液已经叫人分下去了,晏庭身后的宫女毕恭毕敬地端着装了金液的酒壶和几个酒杯,跟着他走过来。
晏庭先是不冷不热地睨了宫心远一眼,接着转向一旁的晏衡,笑道:“二弟,大哥敬你一杯,下午的那点子嫌隙咱兄弟俩就当是一笔勾销了,可好?”
这人下午还一副要替那所谓灵狐讨回公道的模样,现在就换成这般嘴脸,当真是阴晴不定。晏衡表面不动声色,虚与委蛇地陪笑道:“皇兄言重了,哪里称得上是嫌隙呢?”说完,接过晏庭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
晏庭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接着转向柴堂,又令宫女斟了一杯酒,道:“小侯爷,我也敬你一杯。”
柴堂接过酒杯,端详了片刻,赞道:“这酒看上去果然不似凡品,多谢大殿下了。”饮尽后,豪爽地拿手背揩了把嘴,道:“好酒!”
晏庭笑了笑,又敬了宫心远和苏溶。宫心远自然是恭顺地喝了,苏溶倒是无所谓,耸耸肩后也一饮而尽。
就在众人以为这个阴阳怪气的大皇子总算要走了的时候,他的目光突然落到旁边和柴竹萱一起坐在另一桌的许玉身上,像是不经意般道:“小侯爷,那位就是你新近收的男宠吗?”
怎么说,那个语气里夹杂着好奇、疑问,以及恰到好处的鄙夷,配上晏庭本就有些刻薄的声音,怎么听都让人觉得很不是滋味。
许玉进入侯府,虽然暗里是作为结盟的桥梁,但毕竟对外的身份是男宠,不知情的人难免对他心生轻视,觉得这不过是个以色侍人的小白脸。
这一路上虽然也有不少人在背地里好奇,但看小侯爷似乎对他宠爱有加,连秋猎都不忘带着他,对许玉的态度也就大都恭敬有礼。
是以听见晏庭这么一说,在场诸人的脸色或多或少都变得有些难看。偏晏庭像是没有看到一般,径直朝许玉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