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谢琼韫谢允伯的其他类型小说《寿王府的大奸臣她娇滴滴小说结局》,由网络作家“懒橘”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过上了这么雍容富贵的日子,仿佛一下子掉进了蜜罐里,在国公府被小姐长小姐短地叫了两个多月,她早就忘乎所以只当自己是真的谢家小姐。一想到许南可能会抢走自己现在拥有的一切。顿时又恨又怕。刘氏安慰道:“怕什么!许南扮男人扮了那么多年,去年还在书院考了个什么元,我听人家说,读书人以后都要当官的,伪造身份去考试的要坐牢。难道她还敢告诉别人她是女孩儿,是大官家的小姐吗?”“你们大伯那儿是个麻烦,不过谢家来认人的时候把家里围得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我只告诉他们是有老爷要纳阿春做妾。“他们官话又不好,打听不了,不会说出去叫许南知道的。“多亏他们恨透了我们这一房,你们又是女娃子,什么时候生的、怎么生的,他们通通不晓得......我熬了快二...
《寿王府的大奸臣她娇滴滴小说结局》精彩片段
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过上了这么雍容富贵的日子,仿佛一下子掉进了蜜罐里,在国公府被小姐长小姐短地叫了两个多月,她早就忘乎所以只当自己是真的谢家小姐。
一想到许南可能会抢走自己现在拥有的一切。顿时又恨又怕。
刘氏安慰道:“怕什么!许南扮男人扮了那么多年,去年还在书院考了个什么元,我听人家说,读书人以后都要当官的,伪造身份去考试的要坐牢。难道她还敢告诉别人她是女孩儿,是大官家的小姐吗?”
“你们大伯那儿是个麻烦,不过谢家来认人的时候把家里围得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我只告诉他们是有老爷要纳阿春做妾。
“他们官话又不好,打听不了,不会说出去叫许南知道的。
“多亏他们恨透了我们这一房,你们又是女娃子,什么时候生的、怎么生的,他们通通不晓得......我熬了快二十年,可算有个大便宜是咱自家占的啦!”
许秀春顿时松了口气。
许秀梅却不乐意了,扯着刘氏的袖子闹:“娘你偏心!既然能当小姐,你怎么让她去不让我去!”
“小声点!要死了!”
刘氏狠狠拧了大女儿一记:“你是在村里头生的,谁不知道你是我肚子里掉下来的?阿春那会子我跟你爹在城里给人帮佣,没人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有的。
“而且你大弟是早产,阿春只比许南大了八个月,说小一些也糊弄得过去。你比许南大两岁,怎么替?
“我告诉你们,出了这个门,就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憋成屁,不许再说半个字!阿春就是谢家的小姐,她好了,咱们才能跟着吃香喝辣,听见没?!”
许秀梅不满地撇嘴,又去缠许秀春问谢家当的是什么官,家里有多少银子,住多大的屋子,有多少亩田。
许秀春是鸡窝里长大的,哪里说得明白。只说爹爹是文国公,而文国公是个什么官她也不知道,胡诌说是个有钱的官,谢府比整个岐山村都大。
她一个人住一处大大的院落,还有一群婆子婢子服侍,国公夫人有什么吃的穿的用的都拣最好紧着自己来。
“我身上穿的这一身,可是京城最时新紧俏的料子,二百两银子都买不到呢。母亲特地拿来请人帮我量身做的呢!”许秀春昂着头一脸红光道。
像这样的事,在乡下简直是天方夜谭。今日王氏也让人包了银钱和礼盒送过来,件件不是凡品。刘氏和许秀梅犹还不知足,拉着许秀春问她要首饰。
许秀春现在不愁吃穿,可那样多的首饰件件都稀罕,哪里肯舍出去?三个人推推搡搡抢来抢去间,一声幼儿的啼哭划断了她们的吵闹声。
“兔崽子醒了!”
刘氏黑着脸进屋,不多时抱了个小小的孩子出来。
女娃儿是刘氏前年才生下的,却不是许秀梅许秀春同父的姐妹。
刘氏年轻时是村里有名的美人,十四岁就嫁给了邻村面貌黑丑的许大山。
可惜许大山在外接活时得了痨症,病了几年,好容易好了些,小儿子许福才四岁时他被人活活打死,就此撒手人寰,留下一家子孤儿寡母。
许母平时不怎么理会她们,等许南考了院试案首后,便张罗着将刘氏嫁给小叔许大财。
可许大财是个混子,新婚没几日就掏空刘氏所有的家底跑了,刘氏却又生下个小女儿,也不起名,平日就丫头丫头地叫着。
“哭哭哭,就知道哭!”
刘氏哄了几下不见收声,气得往孩子腿上拍了一巴掌,孩子哇哇嚎得更大声了。
“我整日累死累活,怎么就没个消停!再哭,再哭就下去找你死鬼爹!”
刘氏一边骂,一边给孩子喂稀粥,黑黄的面皮阴阴沉沉满是戾气。
许秀春不耐烦听妹妹哭,甩了甩帕子:“这崽子真烦人!娘,我回去了!”
转过身终于把屋子打量了几眼,满眼嫌弃:“娘,你不是收了谢家两千两吗?怎么不买个新的大宅子?这屋子又老又破,还没我睡觉的屋子大呢!”
刘氏把一勺稀粥塞进孩子嘴里,忙中说道:“快啦快啦,我找了人牙子,过两天就去看宅子。”
“再买两个奴婢,洗衣做饭,把孩子带好。我家里七妹才一岁,四个婆子在伺候,没见她整日哭吵不停的!”
两个月,她已经彻底习惯了世家小姐的身份以及奢靡生活。
刘氏十分烦躁:“知了知了!回头我雇一个。”
许秀春甩着帕子要走了,许秀梅嗳嗳两声拉住她:“二妹,过两天记得带我们去家里看看啊!”
“知道啦!”
许秀春挥挥手,带着一干仆婢浩浩荡荡地回了文国公府。
刚进府门就见到了自己身边的大丫鬟九儿,九儿正站在影壁前指着人扛几口朱漆彩绘的大箱子,看到许秀春,立马挂起满面笑容。
“姑娘,刚才韩家来人了,送了几车的礼,您看,这么大箱子呢,都是给您的!”
许秀春顿时笑开了花,提着裙摆踢踢踏踏跑过去。
打开一口,看到满满登登的珍宝,珠串一条压着一条,颗颗珍珠都有鸽蛋那么大,喜得合不拢嘴。
秋桐院现在是整个府里最奢华的院子,许秀春刚来,与谢家沾亲带故的都要认一遍,收礼收到手软,库房都快放不下了。
九儿手里拿着一封信,解释道:“这是韩九表姑娘给您写的信,信上说京城与金陵相距太远,恨不能相见。
“八月表姑娘行及笄之礼,她请您到时去金陵,等十月您及笄的时候她再来京城参加您的及笄礼。姑娘想看,晚上奴婢给您念可好?”
韩家是文国公谢允伯的母家,根基在旧都金陵,与谢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但平日往来却没那么频繁。
三小姐刚回府的时候,韩氏本家离得太远,是京城旁支上门来问候,这一次则是韩氏嫡支谢允伯的亲舅家千里迢迢给她送来了厚礼,以示对这个外甥孙女的重视。
许秀春可不在乎韩家不韩家信不信的,看着满满当当的箱子,笑得跟开了花儿似的。
“三表妹!”
谢琼絮与一位素雅高挑的姑娘手挽手站在一起,身后跟着两个丫头,两人都戴了帷帽,看样子是要出门。
“正想找你呢,三表妹可愿跟我们一起去珍珑阁看看字画首饰?”
文国公府那抱错的小姐要回来了。
长街的雪被清扫得干干净净,公府朱红大门向外大敞,御赐的文国公府匾额下,数十名仆妇家丁列于两侧,着装齐整,垂首双手交叠在腰前,冰凉的雪沫子吹进了衣领子里也不敢动一下,规矩得就像两排人俑。
荣恩堂里,谢老夫人徐氏半歪在椅背上,垂老的脸陷在衣领子里:“到了?”
周嬷嬷连忙道:“已进城了,马上就到了。”
老太太扫一眼下首一名温雅妇人冷笑了一声:“糊涂!女儿被调包了十多年都不知道,再接回来,也是废了!”
那妇人一僵,低垂了脸没有作声。
谢老夫人身后有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女正在帮她捶背,月白裙衫,淡扫娥眉,是难得的秀美佳丽。
她微微一笑,温声软语地劝哄:“祖母不用担心,常言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三妹妹在外吃了那么多苦,可总算回来了,往后有了祖父祖母的庇佑,定然否极泰来。”
她温善的话语和乖巧的捏按,让谢老夫人眼角一松,笑着拍了拍她的手。
这是文国公府大姑娘谢琼韫,京城有名的女公子,亦是徐氏最疼爱的亲孙女。
谢琼韫是二房的长女,年十五,府上还有个二姑娘,乃文国公谢允伯唯一的嫡女,比她小一岁,亦是个颇有才情的女孩,被文国公夫妇如珠似玉娇宠着长大。
谁料,一朝一桩家宅阴私曝光,却扯出了一段陈年旧案,府上千娇万宠了十四年的二姑娘竟不是文国公的骨肉,而是调了包的粗使婆子的孙女。
国公夫人王氏如遭天雷,当即病倒在床榻上。文国公与世子多方调查,一一对证起来,证实了二姑娘确不是公府血脉,真正的千金当年流落在婆子老家,辗转被一个村妇收养了。
真相大白,当然要拨乱反正。文国公雷厉风行,即刻派人快马加鞭远赴长安府把亲女儿接了回来。
至于府上的二姑娘,再不是亲女儿,终究养了十四年,老国公疼惜她的文才,王氏喜她的乖巧,国公爷偏爱她的伶俐,所以二姑娘仍是二姑娘,对外只说是双胞胎,一个体弱养在了庄子上。序齿的更改,自然也有一套说辞。
真千金已进府的消息传开,各房都赶到荣恩堂,准备迎接这个三小姐。
“世子爷和三姑娘到了!”
婢女打起帘子,一个高大的年轻男子迈步走了进来,那是张俊美的熟面孔,世子谢容钰。
众人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到他身后跟着的女孩身上。
有些黑,发髻乍着碎毛,刘海黏着些微油腻光泽,身形也不如养在府里的姑娘好,脖子宽大,腰肢粗圆,可见乡下光景不是养人的。
好在女孩一双大眼生得不错,圆鼻头,红嘴唇,看着像有福气的。
派去接小姐的陈妈妈是个能人,眼光毒辣,知晓这乡下长大的小姐容貌上的缺陷,恰到好处地给她选了一身水青袄子配姜黄裙,既不那么显黑,又带了青春少女特有的活泼可爱。
发髻再梳高,留一层薄薄的刘海,弥补了额短头平的短处。加上些许细碎的晶莹首饰搭配,原本相貌平平的女孩也多了几分出彩。
“......那家人姓许,闺名许秀春,一直当二女儿养,养父已不在了,上面一个姐姐,下面两个弟弟一个妹妹,大的男孩在县城读书,其余都在家里......三姑娘从小乖巧懂事,家里什么活都干,小小年纪就吃了许多苦......”
“那妇人说,姑娘八岁时,有一回那家里的大儿子险些跌下了山,被姑娘拉了一把,姑娘却摔了头脸,村里无处寻医问药,没能好好治养,头形脸形也跟小时不大像了......”
陈妈妈絮絮说着,大家眼睛不住地打量那个低着头的女孩。
的确不像,文国公夫妇,还有他们两个亲生的儿子,都不长这样。看来真是养坏了。
王氏红了眼眶,搂着许秀春不停地掉眼泪:“我儿,这些年受苦了,娘对不起你......”
许秀春直愣愣地盯着王氏鬓边一支摇晃眩目的赤金步摇,嘴里喊道:“娘!”
她的声音油滑,带着一股浓浓的乡音,实在称不上悦耳。几个年纪小的少爷姑娘都低头偷笑,被谢容钰一记厉眼瞪老实。
王氏拿帕子揩泪:“还好,总算回家了,正好能在家过年。来见过你的祖母和兄弟姐妹。”
陈妈妈路上已经教过了她行礼问安的规矩,许秀春仍做得不太好,笨拙僵硬,雅言也讲得很拗口。
谢老夫人心下轻蔑,冷笑道:“起来吧,回去好好教教规矩,顺一顺性子,省得以后再丢人。”
许秀春脸一红,眼皮翻了翻似乎想瞪人又收敛住了,偷偷撅嘴。
王氏打个圆场过去,又带她给二夫人三夫人见礼。两个婶母口中俱是道着可怜见,分别送了一只玉镯和一支红宝金钗。
许秀春连忙攥在手里,摩挲个不停。
“你爹爹和二叔三叔有差事要忙,待得晚膳你就能见到他们了。”
王氏一行说一行拉着她一一见过兄弟姐妹。
世子谢容钰许秀春刚刚在城外已经见过了,容貌之俊美可谓她平生仅见,只是他一向稳重不苟言笑,看着冷若冰霜,许秀春缩着脖子没敢多看。
倒是二公子谢容斐文质彬彬儒雅风流,叫许秀春瞧红了脸。
谢琼韫向来温雅纯善,拉着新妹妹的手柔声细语地关切问询她这些年的生活,又从手腕上褪下一只出水甚好的祖母绿玉镯,套在了许秀春手上。
许秀春喜滋滋地捧着新得的玉镯笑,没注意到身后谢容斐脸上露出的嘲讽笑容。
见过了人,谢琼韫忽然询问道:“二妹妹怎么没来?可曾往清荷院说过,三妹妹来了?”
丫鬟刚要答话,就听堂屋外喊道:“老国公和二姑娘来了!”
帘子打起,当头就见一位须发灰白的老者,宽袍大袖坐在一架轮椅上。
一位容貌秀丽的豆蔻少女扶着轮椅,一身粉白袄裙,精巧又娇贵。
她朱唇含笑,对着诸长辈盈盈见礼。
这就是那位鸠占鹊巢的二姑娘,谢琼絮了。
辰正时分,是谢琼絮给谢老国公请安的时间。
自从真千金回府后,她就变得格外殷勤。
从前偶尔还会借着身子不适的由头犯娇不去请安,现在便是真的生病也会撑着病体,晨昏定省早早便到,迟迟而归,荣恩堂、青柏院还有松风堂一处没落。
今日给谢老夫人和王氏请过安后,便带上了新写的诗来松风堂向祖父请教。
“‘怨’字太悲,不如‘叹’或‘惜’。”谢老国公指着花笺上的一句道。
“那岂不是错了韵了?”谢琼絮歪着头,虚心请教。
谢老国公惯来干瘦紧绷的脸为她松了一丝淡笑:“诗词一类,立意为先,形式为次。若能抒情言志,不必非得对仗工整拘泥形式。”
他点了点花笺:“小小年纪,写这么悲戚的诗句做什么?”
男子读书是为追求仕途,除了君子六艺诗词歌赋外,还必须培养为官的真本事,故以策论为重,文采见识自然也不能落下。
女子则以女德闺训为先,再是女红针黹,有本事的再学些琴棋书画吟诗作对,便担得起才女之名了。如谢琼韫、谢琼絮,便是才女中的佼佼者。
谢老国公年少时便才高八斗,指点几个孙女自是不在话下。
可他不耐闺阁女子动不动悲春伤秋的词句,年纪轻轻,又是锦衣玉食长大,哪来那么多肝肠寸断、泪眼婆娑?
不过谢琼絮是他最宠爱的孙女,他一向很给面子。
“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写点平日所见所感便好哦,小姑娘家别太多愁善感。”
谢老国公没有指点太多便把花笺还给了她。谢琼絮连声受教,心里却不以为意。
前朝才女李颐少女时期便诗才一绝,吟作的诗篇精巧华丽情感细腻真挚,却并未在文坛上引起什么轰动。
反而是后来英年丧偶、家道中落后写出的哀婉词调备受盛赞传颂至今。
可见诗词一道,要想在才名上更进一步,需得以情动人才是。
谢琼韫便是在两年前先皇后薨逝时,写下了一篇哀婉凄厉的悼文,闻者伤心听者落泪,不忍卒读。
直到现在,这篇悼文都还供奉在皇寺之中,每日都有无数香客前去拜读。
而谢琼韫也凭借此文从此坐稳了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号,才、貌、德三种美名集于一身,京城人莫不以结交谢家大姑娘为荣。
有谢琼韫珠玉在前,她为先皇后抄写了百遍的梵文佛经就变得平平无奇,无人问津。
谢琼絮自问才学并不比谢琼韫差,只是在两年前棋差一招,从此名声上便矮了一截,这叫她如何甘心?
谢琼韫有自己的父兄可以为她打点关系开拓门路,处处帮衬。
反观自己,虽然有祖父的疼爱,但谢老国公性情迂腐,平日除了指点自己的文才,偶尔夸上几句外,从不帮自己扬名。
父亲兄长就更不用说了,一气儿地不求上进,别说帮自己,他们若真有门路,也至于混到如今这个不上不下的位置。
她谢琼絮有今天,全都是靠自己一点一点挣来的。原本,哪怕自己的相貌比不得谢琼韫,可贵为文国公嫡女,不管怎么说,名义上身份都要比谢琼韫尊贵。
然而苍天弄人,她连文国公嫡女都不是了。
她身子娇弱,每日都要一盏羊奶燕窝补养身体,以往都是按时按点送到清荷院,可前天却足足晚了半个时辰。
杜鹃一问才知,厨房要炖煮给三姑娘的补汤,这才将她的燕窝往后放了一放。
看看,现在连府里的贱奴都可以欺负她了。
也不知受了谁指使,这些天她敏锐地察觉到,除了祖父和四弟待她照旧,父亲母亲和兄长明显冷淡疏远了许多。
她虽占了旁人的位置,可也不是她造成的罪过,他们怎能如此对她?她谢琼絮何其无辜,老天何其不公!
不禁心中哀叹。祖父是疼她看重她没错,可未免太不近人情。
明知道她现在处境尴尬,日子过得这么艰难,竟然不肯帮自己出头,还觉得她多愁善感,嫌她的诗矫情。
她接连几天夜不能寐,苦苦筹谋着以后的路。
她想得很清楚,祖父的宠爱不能丢,祖母、父亲、母亲和兄长也得讨好着,再是对二房,她不能再像从前那样针锋相对,若是可能,还得交好于他们。
她到底不是父亲母亲的亲女儿,二房那头就算有什么过节,也该找许秀春麻烦,关她什么事呢?
幸而许秀春是个蠢货,哪里都讨不了好,有她做挡箭牌,自己也不是前程无望。
心里装着谋算,谢琼絮继续且天真且机灵地与祖父探讨四书上不懂的地方。这时宫里来了人,宣谢老国公进宫。
谢琼絮有心打听是为了什么事,跟来的小太监却摇头不知情。倒是二老爷下衙回来,带回了一个好消息。
原来春闱定下的副考官有两位,都是文渊阁大学士,可其中之一的冯大学士今日却被弹劾收受考生贿赂,大理寺往他府里一搜,果真搜出来赃物。
也不是什么真金白银,而是几幅前人大家留下的墨宝,有价无市。
冯大学士也不想知法犯法,只是实在喜欢,便打算品鉴两日再还回去,谁想第二日就被奏到了御前,证据确凿,百口莫辩,被革职查办。
而顶替了冯大学士位置的,却是鸿胪寺卿卢恩达。
别人不知道,谢允安却很清楚卢恩达是实实在在的寿王党。
卢恩达插手科举,便是寿王往春闱里张了网,这届进士都会成为卢恩达的门生,相当于给寿王招进了大批可效忠的人才。
这一切应当都是寿王的手笔。
二夫人曹氏听了大喜:“谢家底蕴深厚,老爷又身负要职,寿王有心那个位置,必定想拉拢咱们,肯定会把斐儿的名次往上提一提!”
二月中旬便是春闱之期,外地的考生刚过完年就得往京城赶,长安府这些天日日都能看见举子雇马车出城,府学里剩下的多是些没过乡试的学子。
“欸,小学兄在学舍吗?”一个学子问。
“在的,西首第五间便是了。”
学子敲开房门,喊了一句:“小学兄!外面有人找!”
书案前一个青灰色的身影抬起了头。
正如对他的称呼一样,“小学兄”还极年少,一派白面书生样,儒雅文弱,青嫩稚气,容貌如三春露水桃花般清丽可人。
学子看得有点失神,心里浮现出“韶颜稚齿”四字。
“多谢相告,我这就去。”声音微微轻软,雌雄莫辨。
学子走了,许澄宁垂下眼睫,微微一笑,一双眼尾微上扬的杏眼眸色十分黑亮。
“意料之中。”
狼毫高高一抛,又准确落入笔筒中。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却干净的儒生院服,院服宽大,他穿起来空落落的,行动间可见腰身纤细。
他慢悠悠地走出学舍,远远就瞧见一个粗短的身影在树下捶着手团团转。
那人一见他,连忙使劲挥手招呼,许澄宁依旧负着手不疾不徐地走,对方似乎等不及,便快快跑过来。
汉子黑面胡茬乱生,看到许澄宁的样貌先是一愣,随即绽开满面笑容。
“小六!听说你考中榜首了!恭喜恭喜!你可是咱村里头一个举人老爷,家里都高兴死了!”
“我娘惦记你过年没回家,你瞧,让我大老远给你捎花糕和鸡蛋!”
他举起一个竹篮,里面放着一个油纸包和两个红鸡蛋。
许澄宁接过篮子:“大婶有心了。”
许大郎搓着手嘿嘿笑:“哥哥这心里啊,真替你高兴!爹说了,咱老许家就数你出息,不像我,老实人没本事,好容易生了个儿子还没钱养......以后啊就得仰仗小六你了!”
他身上一股臭烘烘的酒肉味,许澄宁不由站远了两步,微微笑:“我观堂兄肥头大耳,伙食应是不错,怎会养不活孩子。”
许大郎苦着脸道:“真没骗你,你不是马上要去赶考了嘛,为了给你凑钱,家里过得可难了......”
“是吗?那多谢大伯了。”许澄宁伸出手,“拿来。”
许大郎一愣:“啥?”
“不是帮我筹钱了吗?拿来。”
“我、我、我......”许大郎支支吾吾半天,打个哈哈,“小六你,就爱拿哥哥开玩笑......”
“......弟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家里凑的那点子钱也入不得你的眼,哥哥这不是想嘛,先做点生意,挣了钱再给你。
“小六,你在外头是不是还有营生在做?我听二婶说了,你这几年又读书又挣钱的,可辛苦了吧?瞧你,都累瘦了,脖颈子还没我胳膊粗,这哪行呢!
“要不这样,你把生意给我,安心读书,我来替你挣读书钱!放心,哥绝不贪你一个子儿,将来咱们兄弟一个当官,一个做生意,还愁不能挣大钱嘛!”
许大郎越想越激动得打摆子。
要不是前年小叔从二婶房里翻出几十两银子,他们都不知道原来二房这么有钱!二婶母女那几个蠢妇自然不可能弄到钱,那就只可能是这个六弟了。
许澄宁听他绕半天终于说到点子上,心里微微一笑。
“大伯父不是跟着黄老板做得挺好?”
许大郎立马道:“怎么可能?!黄老板那样的人,我爹怎么可能跟他混?早就散了!当年出了那样的事,爹几次要去理论,都被他打得下不来床,活计找不到,还落了一身病......”
他看许澄宁脸上已经没了笑,忙道:“小六,哥哥知道二叔没了你心里难过,不过我爹从来心里把你当亲儿子看,将来有什么事我爹和大哥我,一定替你做主!”
他拍着胸脯保证,许澄宁定定看了他一会儿,把他看得直冒细汗,才叹道:“家里难,我也明白,钱就不必给我了。”
“那生意......”
许澄宁道:“堂兄急什么,我马上要进京赶考,手里的买卖、账册、货源、主顾一时半会儿交代不完,不妨等我考完回来再细谈。”
“此次科举,我必能中个进士,届时授了官,生意自然不能沾手了,总归是要交给家里人的。”
许大郎龇出两颗大牙笑了,却又听许澄宁道:“不过,你和大伯不行。”
“为什么?”
许大郎收了笑,立马变得凶巴巴的。
“大堂兄息怒,”许澄宁脸上半点看不出讨饶的样子,“我也是听人说大堂兄酗酒又嗜赌,前两年还差点在赌坊被割了手指头,如此我哪敢把生意给你们做?”
许大郎连连摆手:“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也是被人诓了才赌了那么一回,之后可半点没再沾手了!”
“真的?”
“真的!”
许澄宁叹了口气,露出为难的神色:“大堂兄别怪我多心,这外边人眼浅,看人只重衣衫,将来我为官,衣衫鞋袜、屋宅铺子都得挑体面的来,多的是花销的地方。”
“我也是好容易才有了进项,哪敢随便找人接手呢?你还是在家种地吧,外边有二哥帮我就够了。”
“老二?!你什么时候跟他混到一起了?”
“小半年前啊,我这边买卖出了事,我忙乡试抽不开身,还是二哥帮我排忧解难,他没告诉你吗?”
许澄宁眨巴着眼,不顾许大郎脸色对许二郎赞叹有加:
“多亏二哥生财有道,才没砸了生意,大家都夸他会做买卖,三婶也关照我娘几个良多......我打算之后营生就让他来做,我与他定好了,他三我五,剩下二成便留给家里分一分。”
二哥,大堂兄,孰亲孰疏,一目了然。
许家上一辈总共五个兄弟,除许澄宁的爹这一房外,其他都住一块,家里大事小事全部由大伯做主,钱银也都是大房收着。
许大郎理所当然地觉得许澄宁的生意得由他们来接手,没想到,三房居然早早就勾搭上了小六,还撺掇他说好了分红!
许大郎怒道:“六弟!你被他骗了!自家人帮衬自家人,还要什么分红!老二最是个会耍心眼的,现在他就敢要三成利,以后肯定会让你一文钱都拿不到!傻弟弟啊,你怎么可以信他呢!”
许澄宁露出些许茫然无措,转而抬高了下巴:“我堂堂一个举人,他能骗得了我?二哥说的果然没错,大哥你就是想吞了我的银钱,小时候数你打我最狠,怎可能会对我好了?”
果然是老二在挑拨离间!许大郎牙咬得咔咔作响,嘴里一个劲地赔不是,顺带给老二上眼药。
“当年都是大哥不对,都是大哥不好!可、可是老二也打你啊,你忘了,你这条胳膊被踹断过,就是他干的!”
“二哥与我赔罪了,他说他很后悔,当年不懂事跟着你欺负我,但每次事后都很自责,甩自己巴掌赎罪。”
许大郎一听,立马左右开弓啪啪地扇起自己脸来。
“阿澄,不舒服吗?”
李少威关切的声音从耳畔传来,许澄宁定了定神,闻着一股清冽的香气,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眼前逐渐清明。
她看向秋芙姑娘。
她与母亲不同。
母亲是暴戾、刚强的,膝下几个孩子嗷嗷待哺,背后一群人对她大肆羞辱,她以暴戾与强硬为甲对抗外界,发泄自己的怨气与不满,最终被一点点压弯了脊柱。
秋芙姑娘却恰恰相反。
她向人们示以柔弱博得同情,楚楚可怜成为她最强有力的保护伞,没有人会去质疑一个柔弱无害身世可怜的漂亮女子。
就像当初没人会质疑许有根一个沉默寡言的庄稼人会对她母亲强迫未遂反口污蔑一样。
“且慢。”
陆副指挥使转头,看到一个容貌灵秀、着一身青色儒衫的少年。
咦?女扮男装的小娘子?
很漂亮啊。
他不由眼睛一亮,带着几分兴味:“怎么,小公子有何指教?”
那眼神狐疑又露骨,许澄宁这些年没少见到这种眼神,不闪不避直接碰了上去,然后转头问梁兆琦:“梁少爷这香囊中用的可是沁宜香?”
梁兆琦一愣,点头:“是沁宜香。”
小厮也道:“我们少爷好读书,为清心醒脑,所有香包都是用的沁宜香。”
“沁宜香最主要的一味香料艾叶,艾叶易吸水。如今春雨刚过,天气正湿润,香粉三五日便会受潮结块,变沉变色。另外,此香香气清雅却不能持久,最多七日,香味便会消散。此香囊香气尚浓,换香应该不足三日。”
梁兆琦恍然,马上打开香囊里包着香料的纱布,只见粉状细腻,香气扑鼻。
他一把推开了押着他的官兵,举着香囊高声道:“白山寺一见已经过去十日,期间还有三四日小雨连绵,可这里面香粉干燥,气味正浓,分明是我近日刚换新的香包,怎么可能是你扯下的!你在撒谎!证据确凿!”
铿锵有力,底气十足。
秋芙姑娘脸色煞白,无措地摇头:“不,不是,我没有撒谎......”
她说得小小声声,听着就心虚多了,围观的百姓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心里就向梁兆琦偏了几分。
“我梁某身正不怕影子歪。你若不认,便与我京畿府走一趟,让府尹大人审一审,究竟孰是孰非!”
“不!不能去!”
秋芙大骇,向鸨母投去求助的眼神。
鸨母结结巴巴:“官官相护,黑的都能说成白的......可怜我们秋芙一个弱小女子,竟要受这样的罪......”
鸨母滴两滴浊泪,说得委委屈屈。
梁兆琦索性不看她们,对着陆副指挥使和围观的老百姓郑重拱手作揖:
“陆大人,诸位父老,某今日蒙冤,为自证清白,愿求府尹大人主持公道。为免有人说某仗势颠倒黑白欺负弱女子,某欲请诸位随某上公堂做个见证。但凡在下有半点行贿徇私之举,尽可举证。事后无论在下能否清白脱罪,我梁府都会重谢各位,还望成全!”
老百姓从来不乏热心好事之徒,何况梁家还会给谢礼何乐不为,于是纷纷应和,嘴里喋喋不休地说着适才的事,一边跟着走去京畿府。
许澄宁缩着肩慢慢后退,拉住两个同窗。
“别看了,快走。”
三人钻出了人群,朝反方向走。
陆昌还恋恋不舍地回头,又好奇地追问:“澄弟,你是怎么知道梁四公子是冤枉的?就凭那个香囊吗?”
许澄宁摇摇头,说道:“周朝孝帝在位期间大兴佛事,佛寺建造渐起规模并且规制统一,讲求方位风水。白山寺正是当时兴建的佛寺之一,寺院一直沿用至今未曾大改。”
“供奉灵位的地方是大雄宝殿东偏殿,去祭拜灵位,怎么可能会走西山门外的路,把碧玺掉在小树林里?”
“再者,即便是梁四引诱了她,西山门外便是僧田,时下正值春耕,耕耘者颇多,人来人往的。梁四若要行禽兽之事,何不引她去东山门外?”
“我猜,当时梁四应该是站在西山门附近,秋芙姑娘没法借着找东西的名义把他引到东山门,那样太刻意了。
“于是谎称在西山门外丢了东西让梁四帮忙,引他走进偏僻的小树林里。借着丛林遮挡,就没人可以证明,梁四到底有无对她不轨。”
陆昌两眼放出崇拜的光,拉着许澄宁往回走:“我们赶紧把这话跟府尹说一说,这样梁四公子就能洗清嫌疑了。”
许澄宁制止住他:“不可。这事摆明了是有人特意设局要陷害梁四,你想想,秋芙姑娘为什么能拿到梁四贴身的物件,还知道他胸口有痣?肯定是有人给她告诉她的。”
“那人能收买梁四身边伺候的奴仆,知道秋芙姑娘与安王殿下的事,并指使她欺骗安王构陷梁四。布这么大一个局,还能把安王算计进去,这说明什么?说明那人有权有势,与梁四有仇,甚至很有可能是梁四的亲近之人。”
“他构陷不成,定会迁怒旁人。收拾一个梁公子或许费些周章,收拾我们还不是轻而易举?我们能想到梁四身边有内贼,梁四定然也想得到,让他自己处置吧。”
“我想,他应该知道是谁做的了。”
梁兆琦的官司并没有拖很久,傍晚回到民舍他们就听说梁四公子从京畿府里出来了,那位秋芙姑娘则进了大牢。
李少威唏嘘了一声:“她宁可自己坐牢,也不肯透露出是谁指使的。明明有安王府的前程,她何苦要铤而走险?”
“或许在人家眼里,安王府不是什么好前程呢。”
许澄宁说道,一边往胳膊上抹药油。
下午离开芙蓉楼后,陆昌就发现她流血了,说什么非要拉她去医馆要大夫查看。许澄宁自然不肯,只用几文钱买了一小瓶药油。
抹完药,她解开束发的巾子,发股一嘟噜吊下来。束了一天的头发,头皮早麻了。她把十指插进头发里揉,松泛松泛头皮。
落在李少威眼里,散了发的许澄宁更像女孩子,一头绵密蓬松的黑发卷出大波浪的弧度慵懒地垂在身后,把整个娇小的后背全挡住。
她揉过头皮,就拿出干净的宣纸,提笔蘸墨。
同窗这么久,李少威知道她这是要画京城的舆图了。
许澄宁有这么一个习惯,每到一个新地方,都会画出当地极尽翔实的舆图,不仅要画山水地貌、城市布局,还要画船行、车行、布行、书画行、客栈府宅等等的具体位置。
有时还会标注哪里卖的地方小吃好吃,哪里的手艺人做工好看,全凭自己喜好。她画的图,只为给她自己一个人看而已。
李少威至今也想不明白,明明都是一起走过看过的路,许澄宁路上也没少说话,他们还迷糊着,可她就是在一刻钟内全部画出来了。
五条长街无数巷子胡同,连带几重城墙与城门,还有城郊的山丘河流,哪条纵哪条横,她记得清清楚楚画得明明白白。
剩余空白的位置,都是还没去过的地方,留着慢慢填补便好。
许澄宁把纸晾干收了起来,抽出一本书翻到上次看的地方。
李少威悄悄瞄了一眼,铁冶志。
嗯......
又是跟春闱无关的书。
他轻轻叹了口气,拿起上一科的进士文章默读了起来。
李少威心里怎么想许澄宁不知道,她只一心看自己的书。睡前百页书,这是她这么多年的习惯与自我规束。四书五经她早已吃透,她现在什么书都看,各方各面都有所涉猎,总有一天用得上。
读书能救命。
这是她的人生信条,也是她验证过无数回的生存之道。
倘若没有读书,她八岁的时候就该被黄老板转送给了一个扬州富商,现在大概已成了富商的人,或者当了洒扫的奴仆,又或者,已经化作一抔黄土。
世事多艰,她才活了十四载,就已经生里来死里去地翻腾了几遭。蒙命运恩慈,她还是活下来了,活到了一个可以变得强悍、变得有能力掌握自己命运的年纪。
而在之后的未来,那种被狠狠踩进黄泥、泥水混着血水腥臭生吞下去的屈辱卑微痛苦,再也不会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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